我非常高兴收到约书亚(Joshua)的一个关于山楂树的故事,这是八月树的故事。
派优所见 布上丙烯 50 x 70 cm 倪芙瑞莲
一个名叫白马的七岁小孩曾在昌平一座叫做鸡冠山的山上一个洞穴附近发现了一块光滑的石头,上面画着一棵树。相传,一百年前道士在这里得到长生之法。于是,白马把这块稀有之物做成一块特殊的墓碑。
我们的狗死了,我们把它埋在院子里的山楂树下。那是一只三色柯利牧羊犬,当初被人遗弃在隔壁一个空院子里。有一天,因为被锁在门外,我爬上了常春藤盖住的红砖墙,看见她正躺在一堆垃圾里,有点害羞地悄悄抬头看我。
我收留了她,然后好运气来了。也许是这样吧。至少我们的立陶宛朋友是这么说的。她说,波罗的海的命运女神莱玛会赐予收留流浪狗的人好运。白马想给新狗起名叫“派瑞特” (Pirate,意思是海盗)或者“优格” (Yoghurt,意思是酸奶),很快就定下来了,两个词放在一起——派优( Piyo)。派优显然已经很老了,有一天我把巧克力棒棒糖放在外面。她吃了,就死了。
我们家的中国外婆质疑这样做是否妥当,就这么把派优埋在院子里的山楂树下。也许外婆只是一个正派的,迷信的毛派,但我不知道,不过迷信确实与地点有关。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把我的一条从寺庙得来的披肩作为狗的裹尸布,觉得这样可以让一切变得神圣。
去年秋天,白马的妈妈给她在通州的父亲带去满满一篮子山楂,那些山楂是我们树上结的。她父亲是个老北京,他把水果做成果酱,我们把果酱涂在进口吐司面包片上。又过了差不多半年(2020年早春),老人(重要家庭成员)去世了。但不是因为病毒,虽然这个时间也许让人有这样的联想。
葬礼在聚会解禁之后一天举行。我们先在火葬场集合,然后去了位于宋庄艺术区中心的家族墓地。这场中国式葬礼真是令人惊叹。他儿时的朋友对着开放式棺材放声大哭、毫不掩饰,还有主持人钢铁般的发言,都让我好奇得像一只来自新英格兰的黄蜂。我们这些出身于清教徒家庭的人习惯情绪不外露,习惯让一个敬仰上帝的人来主持那些重要的关乎生死的仪式。我有幸捧着白马外公的肖像,他的女儿捧着他的骨灰盒。
不久之后,到了5月上旬,院子里的山楂树被一团团洁白的、浸透了花蜜的花朵压弯了腰。它们证明自己白得光彩夺目,值得采蜜的蜜蜂取食。这些山楂花对周围的风景大喊:“记住我,因为我如此灿烂。在之后的日子里,当我长出果实的时候,当我应许生命的时候,这会帮你明白你可以回到我这里并且得到养分。
山楂树是已经离世的幸运派优的庇护所。它通过展示春日的色彩把能量洒向四周。它是蜜蜂的补给站。它结出的果子在浓浓的酸味中带一点儿柔和的甜。在医学上可以用来治疗心衰。要是我早点注意到这个重要的细节,说不定能帮上我最好的朋友,他12月死于心脏病发作。这棵树非常适合作生命之轮。宽大的枝条在空中盘旋,树木轻快的凝视沁我心田。对于一个隐士来说,还有哪儿能比从一棵绚烂的山楂树上收获更多的美和真理的果实。稳定,持续,纯净。我们坐在窗下休息,跟随四季轮转的好运。
乔舒亚是一位画家,也是一位极有抱负的作家,他住在北京郊区的上苑艺术村。
约书亚和白马合影,背后是山楂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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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之记忆宫殿”是一个关注生态环境的艺术实践,这个项目邀请大家通过讲述一个关于树的故事(或者提供与树有关的信息)参与其中。这也是一个有关如何与植物、与人更和谐相处的社会调查。我诚挚地邀请您,请把您的关于树木的故事讲给我听。(email: [email protected])) 期待您的来信。